十里、

十里寒塘路,烟花一半醒。

天下长安 肆

损+病弱萧瑟(隐脉治好但是有后遗症,大雨和冬日会筋脉剧痛)

  短篇,有战场征战+战争结束后救治疗养+团宠(老婆友人儿子哥哥一众全宠)

  官配不拆,其他人友情向,但我比较喜欢雷无桀和萧瑟,所以他俩相对会多一点,但只是友情

  私设,当初保卫北离的战争雷无桀千落他们也跟着去了,战事结束后白王登基,他们回归江湖,行踪不定,但多在雪月城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屈原·九歌·国殇

  

崇河二十六年·四月·六关城外·战场

六关城外短兵相接,漫天黄土烟沙翻滚,马踏尸骨急奔,有士兵举着长枪挑起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忽而一支利箭飞来,射穿胸脯,还没等鲜血流出,尸骨已然被战马的铁蹄践踏成泥,融入崇河二十六年的第一场大雨。

一时间,呐喊声、号角声、哭喊声、暴雨声一齐响起来,震彻了整个六关城外的无尽苍穹。

雷无桀坐于战马之上,手中的心剑随着主人的心境泛着红光,剑刃之上滴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他似乎有些喘——一连串的旧伤还未养的完全好透,战场之上的厮杀属实还是过于困难。

他立于战场之上顶着大雨抬头去看,雨水混杂着鲜血积在脚下交汇形成小水洼,有人还未阖眼,便被疾驰而过的战马踏成了肉泥,嘶喊声夹杂在一声声的雷响之内,暴雨之下他看不清究竟是怎样的场面,只能嗅到萦绕于战场之上的血腥。

有士兵向他跑过来,纵然大雨遮蔽了视野,他依旧仿佛看见了那士兵眼里的希望。还不待雷无桀伸出手去,远处飞来一支利箭,几乎在一瞬间刺穿了士兵的眉心。

雷无桀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战事起的十分匆忙,仿佛是早有预谋的偷袭一般,在一个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夜里忽然展开。雷无桀骑着战马冲出城门的时候才忽然间明白萧瑟那时候没头没尾的一句“出兵”。

他认识那个小士兵,那是个小哑巴,昨天还给他偷偷塞过小果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果子被小士兵像珠宝一样抱在怀里,见到他的时候还咿咿呀呀胡乱比划着塞给他,笑得灿烂极了。

叶若依告诉雷无桀,他才十四岁——小果子是唐莲从东边树上采来送他的十四岁生辰礼物。

十四岁的小哑巴怀里还有没舍得吃的小果子,眉间一支利箭,永远不会再吃到小果子了。

崇河二十六年的第一场雷雨,是一首盛大威严的葬歌。

对面窜出来的人身着黑色盔甲,整个人都显得沉郁无情,在电闪雷鸣之中仿佛地狱踏马而来的恶鬼,他举起手中的长刀,刀尖直指雷无桀。

雷无桀的左腿还在滴血,一滴一滴汇成了小小的水洼,他咬了咬牙在大雨中抬头看,咬牙:“柳迩。”

柳迩勾唇一笑,就着手里的长刀向雷无桀行了一礼,“雷将军。”

不待雷无桀发出质问,柳迩便抄起长刀向着雷无桀面门袭来,长刀带着凛冽的杀意,混杂战场之上千万人的咒怨亡魂,一齐呼啸。

雷无桀翻身下马,空中旋身时将战马踢开,柳迩一刀落空,随即下马直逼雷无桀而来。雷无桀手握心剑一挥,凛然剑气振开大雨形成的雨幕,一瞬间他看清柳迩近乎狰狞的面容,将心剑立于地上,借着心剑飞身踢开冲过来的士兵,侧身反手握住心剑,挡住柳迩从身后挥过来的一刀。

柳迩的副将策马过来,长枪从头顶直刺过来,雷无桀抽出心剑顺势一手握住直刺过来的长枪,一发力将副将从马上拽下来,在副将跌落的一瞬间,他顺势跳起一脚踩于长枪之上,于空中旋身一剑穿透了副将的左心。

雷无桀落地时打了一个趔趄。

他的腿伤已经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雷无桀一惊,随即抬头看向柳迩。柳迩显然注意到这一个不起眼的趔趄,堂堂剑仙于战场之上是不可能连站都站不稳的。

柳迩将长刀立在地上,于大雨之中看向对面的雷无桀,似笑非笑:“雷将军,不妙啊。”

雷无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笑道:“你管我呢?”

心剑嗡嗡作响。

柳迩举起长刀,刀刃上在雨中依旧闪着幽幽绿光,意寓着不详。

刀刃停在半空,却未再进半寸。

雷无桀喘着粗气笑了:“哈、哈,呃,我就说,你不行吧。”

柳迩不敢置信想看看自己脖颈上的长钉,还未闭上眼睛便倒了下去。

唐莲在雨中策马而来,发丝随风扬起,身后是响彻战场的嘶喊:“杀!——”

“雷无桀!”

“大师兄!你再不来我就要没了!”雷无桀恨不得抱着唐莲转圈圈,眼睛滴溜溜盯着唐莲,唐莲翻身下马,“萧瑟醒了,让我来找你,”他看了看正在拼杀的士兵,挥出三道阎王帖,土地瞬间炸开,几个近身的士兵被掀飞出去。

唐莲催促:“你先回去,这里我来。”

雷无桀也知道自己现在与其在这里还不如赶紧回城,便也没有推脱。

唐莲立于马上,手里拽着柳迩的尸身,声音用内力扩大:“你们主将已死!速速退兵!”

……

崇河二十六年的第一场大雨,冲刷了万数亡魂。

·

是夜。

营地中篝火在噼里啪啦轻响,悠扬沉重的歌声恍惚从远方传来,有年迈随军的老者吹起长笛,想念起北地隆冬的大雪。

“萧瑟、萧瑟、萧瑟,哎哎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有士兵巡逻听到声音凑过去看,之间主将帐前的篝火旁,他们许久不曾露面的主将正一只手薅着雷将军的耳朵,身边夫人和雷夫人凑在一起要笑不笑的很是奇怪。

萧瑟薅着雷无桀的耳朵,用力拧了个圈,“让你出兵你不出,不让你出兵了,你到是颠颠出兵了?!腿还要不要了?!命还要不要了?!”

雷无桀弯着身子,头顺着萧瑟的力道探过去,其实萧瑟刚刚清醒不久,手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雷无桀也就是叫得比较凶,实际上并未有多疼:“你那时候‘出兵’那俩字前言不搭后语的,我咋知道啊?”

萧瑟加大了力道:“你还说?”

雷无桀哎呦哎呦,千落看不下去才拍拍萧瑟的手,将雷无桀的耳朵解救了下来。雷无桀的耳朵一得救,几乎瞬间一瘸一拐跑到了叶若依身后,魁梧的身子藏在叶若依后边,却依旧在辩解:“我我我不出兵,他们就打过来了,我要腿我要命,那北离的百姓和士兵他们也要啊。”

萧瑟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他并非否定雷无桀的做法,他也知道按照当时的局势,雷无桀出兵是最好的应对方式,也理解雷无桀在战场之上一马当先身先士卒的理由,如果今日上战场的人是他,他又何尝不会这样去做呢。

但他又想到今日雷无桀跟着唐莲策马归城的时候,他的左腿鲜血滴了一路,到了床上几乎已经不流血了,皮肉外翻,白花花的血肉被大雨泡的肿大,军医拿着消过毒的匕首一点点割去已经坏死的肉,看的叶若依眼睛直泛泪花,军医皱着眉告诉萧瑟,险些伤及筋脉,落下残疾。

万幸万幸。

他攥了攥拳头,就要走过去给雷无桀一爆栗,雷观镜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义父义父,消消气,消消气。”

萧张拉着唐莲,唐莲轻声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氛围:“这一战,我军死伤一万三千五百四十八人。”

萧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战场都打扫过了?”

唐莲:“嗯。”

萧瑟的声音显得格外平静,甚至显得过分冷漠,没有丝毫起伏,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还苍白带着病色的脸上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说:“战争总会有伤亡,烧了吧。”

萧张和雷观镜闻言猛然抬起头来,震惊的看向身边的长辈们,却没有见到任何不忍与怜悯,萧张一把挥开雷观镜想要拦着他的手,厉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烧了?!书上说‘马革裹尸还’,你们把他们带出来,为什么不带他们回去?!”

千落皱着眉,她似乎并不想在这里教会自己的儿子何为生死,只是告诉他:“不值得。”

不值得?!

萧张并不认同母亲的话,什么叫不值得,他不明白也不理解,为守卫国土战死沙场的英雄们不值得被带回故土吗?他们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不值得一张马革吗?

雷观镜制止了萧张接下去的质问,他注意到长辈们似乎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轻松,一万三千五百四十八的庞大数字像巨石一般压在心头,萧瑟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萧瑟并未理会萧张,他轻声咳了咳,大雨过后,森然寒气阵阵,他刚刚清醒过来,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站都要靠着千落在身边有意无意的搀扶。

“我去看看。”

·

巨大的火焰在深坑中翻滚起热浪,雨后的空气还带着泥土的香气,如今却滚杂着尸骨的烧焦味,混杂在一起,像是新生与死亡的交汇。

萧瑟背着手站在火坑边上,眉眼被红色的火焰映衬,染上了丝丝缕缕的红。

他一直站着,没有说过一句话。

千落站在他身后,直到他站不住了,跌倒在火坑边,才走上前来将他扶起。

他们向远处望去,望不到一丝一缕的黎明,只有隐约的歌声阵阵传来。

“那是什么歌?”

萧瑟咳了咳,“是北离北部的一首民谣。”

千落攥紧了萧瑟的手,似乎是想把那冰冷的寒意驱逐,她闭上眼睛,轻声问:“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结束之后,我们回雪月城好吗?”

萧瑟低下头看她,仿佛见到了二十多年前在天启忐忑不安问他可以不可以和她回家的少女,最终他看向火坑之中焚烧的尸骨,像那时一般回答:“相信我,很快。”

有闪亮的火星飞向天空,萧瑟和千落一起抬头看过去。

愿英灵得以安息,长梦得以归故乡。

·

崇河二十六年·五月·六关城

萧瑟一袭黑衣,趁着夜色,疾走在南诀营帐之间。

雷无桀紧跟在身后,身形利落,一把扭断了营帐前的士兵的脖子,两人一前一后拖着士兵侧身进了南诀主将的营帐。

敖玉睡得安稳极了,看得雷无桀一阵牙痒痒。

萧瑟走到敖玉面前看了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他喂下了三颗小药丸,然后静静等他醒。

雷无桀在后边看着,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萧瑟回头看了看他,知道他没明白,但也没想着解释,徒留雷无桀一个人茫然四顾。

敖玉刚刚睁开眼,就被萧瑟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咬牙切齿:“你真该死。”

敖玉迷迷瞪瞪,头上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合着你这被架空了啊。”雷无桀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在敖玉的一番解释下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萧瑟要冒险夜探南诀军营。

在萧瑟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反对,但由于萧瑟的坚持,唐莲终于妥协,让雷无桀跟着,他和千落在两军营帐中间的空地隐蔽处接应。

没等萧瑟说什么,敖玉的营帐外忽然传来阵阵急促的步伐声,萧瑟一挑眉:“来了。”

一阵风吹进来,带起了萧瑟的发丝,吹灭了营帐中所有可以照明的蜡烛。

忽然银光一闪而过,只听叮的一声轻响,萧瑟面前一道红光闪起——是心剑挡住了急飞而来的暗器。

雷无桀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敢离开萧瑟身侧,心剑握在手中,守护想要守护之人。

营帐外鼓声阵阵响起,营帐中瞬间多了数人的气息,萧瑟猛然一拉,将敖玉从床上拽起来扔到地上,喝到:“雷无桀!”

雷无桀从怀里掏出两颗霹雳子,应:“哎!在!”,砰砰两颗霹雳子从地面炸开,火光四射瞬间照亮了营帐,萧瑟借这一亮,手握天斩一挥,得以开国的剑气凛然带着一国之主的威严震荡开来,数名黑衣人瞬间而上,雷无桀一脚踢飞不知从那里窜出的人,一剑斩断即将刺道敖玉的长刀,他拉起敖玉向萧瑟一甩,萧瑟于空中旋身,踩在心剑上与飞来的暗器擦肩而过,天斩应心境爆发,与心剑相辉映,剑仙的剑意凛然可怖,几乎在瞬间撕裂了主将营帐!

“咳咳咳!”

雷无桀一手拽住敖玉的衣领,敖玉刚刚从昏睡中清醒就经历了一场刺杀,刚刚缓过神来,将手置于嘴边吹了一个响哨,很快的,从四面八方跑来数十上百名身穿盔甲的士兵将这里团团包围。

对面的王爷咬了咬牙,死死盯着对面的萧瑟。

萧瑟拄着天斩,正咳得起劲儿,没空看他。

雷无桀一步一步挪过去,用胳膊捅了捅萧瑟:“哎,内讧呢。”

萧瑟想翻一个白眼给他,奈何没有力气,雷无桀悄悄往他那边又挪了挪,让萧瑟可以靠在他身上。

“皇叔啊,我的皇位,只能是我的。”

敖玉笑了笑,丝毫没有刚才的狼狈,他招了招手,亲信带着士兵一拥而上将那王爷羁押了起来。

他转身看向萧瑟:“永安王殿下果然料事如神,我甘拜下风。”

萧瑟轻声哼了一声,不去看他,“走。”

身边的侍卫想要拦下他们,却被敖玉制止,“放他们走。”

崇河二十三年到二十六年,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战争以南诀和北离签订和平盟约作为结尾而潦草结束了。似乎也并不潦草,因为那沉重的岁月里沉寂过多的尸骨与无名的坚守,不可提,不敢忘。

·

崇河二十六年·六月·千索都

千索都临近北境,虽不至于常年飘雪,却时常下雨。

这是千索都十年难遇的大雨,雷声大作,雨幕遮蔽视线,望不清前后来路。

回城的路上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次暗杀,大军由萧凌尘继续接管,而萧瑟一行人则在回天启的路上路过千索都,落了脚。

萧张紧张的咬手指头,眼睛时不时往床上瞥过去。

雷无桀请来的大夫正在给萧瑟施针,大夫一头的汗,最后叹了一口气收起了针。

床上的萧瑟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皱,额头全是冷汗,他似乎是溺水的人,正艰难的呼吸着,脸因为呼吸不顺憋的通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下一下喘气声压在众人心头。

“这种毒需要一次次拔出,不能急,现在只是损害到了肺部,还没有蔓延到心脉,来得及来得及。”

老大夫跟众人慢慢交代,说什么呼吸困难类似喘疾是正常的,正值六月,最好少见雨,少寒凉,少荤腥,少烈酒,一切都是正常的,甚至到最后即使心脉衰竭也是正常的。

唐莲并未呆在千索都,而是急奔天启,去寻那跟着大军归城的华锦。

雷无桀送走老大夫,并未多说什么。

萧张蹲在萧瑟床边,一下一下帮忙顺气,见到雷无桀将要递给千落后走过来,眼泪一瞬间就止不住了。

“义、义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雷无桀叹了口气,他惊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有些多,似乎越发像萧瑟,唉,不能这样,老得快老得快。

他摸了摸萧张的头:“没事儿,你父亲不怪你,这毒并不是难事,很快就会好了。”

雷无桀将萧张送屋子,才折回来,萧瑟已经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见到一身红衣的雷无桀,喘着粗气:“没事?”

雷无桀:“没事。”

“那给我……一杯水。”

雷无桀撇了撇嘴,对指使自己成了习惯的萧瑟并无脾气,一边端茶倒水一边唠叨:“你说你,这一路上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就算下雨寒凉,千落师姐把你圈在屋子里不出去也没什么事,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去的啊?非得你带着俩孩子去?别说别说,你就是看雷观镜那小子天天去找你劝的你心痒痒,你就去你就去,哎,你说,你要是不去咱是不是不用遭这个罪?你说……”

雷无桀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叭叭起来没完,萧瑟扶额,觉得两人的角色似乎是反了过来,纵然自己理亏,但还是很想打他,叫他闭嘴。

无奈刚刚清醒没有力气,最后只能耐着性子听雷无桀絮叨。

当千落端着药走进来的时候,便见到噤了声的雷无桀正在喝水,而床上的萧瑟已然睡熟了。

  

 战争部分到此就结束了。以后就是归城修养,也会加入萧崇还有萧崇儿子(《独酌》里出现的萧拙)等人对萧瑟的亲情。

  本文的故事截止到崇河二十七年年关。

  

  彩蛋是结尾萧瑟与萧张雷观镜出去为什么会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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